1.天然的，应该更天然---- 要天然得异花齐放。在天然面前的任何自持和计谋都是愚蠢的。

　　我们总是谈论天然，因为从来就拥有它---- 但一次也没有拥有它。

　　2.没有一个角色是菩萨能够忍受的角色。

　　菩萨的深度就是“它”不需要任何真相。美妙就在这里。

　　3.这年代，金钱像是故意地厚颜无耻。而艺人的良心，又和金钱完全相称---- 一样热情的出卖“人”的高潮。翩翩无情。

　　良心变得像金钱。故意得像。这也是金钱的悲剧。

　　金钱比良心更冤。

　　4.没有什么伟大的艺术家，只有伟大的情感所成就的痛苦。

　　上帝只爱这个侧影---- 其实我们享受这种苦难。但我们太看重这种痛苦了。所以痛苦不能认真说的。

　　5.灵感，假如你是来迎合我的，那你就白来了。

　　(如果你是没来由的，那就让我们彼此忍受吧。我们都不思考。)

　　6.如果有两种情绪在创作里争斗，总是其中那个更坏的取胜。

　　在我看来，人大多数时候只想满足这种邪恶的快乐。如果认识到这一点并尽力，甚至在争执中也不忘这一点，我才能做到抵制它的诱惑---- 但最能打动人的往往是这些赤裸裸的邪恶。

　　我不知道----游戏，可以做得如此巧妙。

　　7.我只想在那一刻把毕生的爱都用尽。

　　(所有的爱都早已存在于心，只是我们不善于运用而已。)

　　8.人的激情往往是用来隔离现实荒谬的---- 艺术激情与任何现实都不相干;但它适用于每一种荒谬。它只是为了无人理解而存在。实际上，要紧的正是这些无人理解的东西。

　　9.所有激情的决定，都是在某种脑子不够用的情况下作出的。人难就难在从中选择。

　　我从激情中学不到什么东西，是因为在激情中对任何东西都理解得太快。但是，激情中的瞬间洞察力和决断，其价值有时相当于整个一生的经验。所以我们荒唐的运用它诗意的力量。荒唐的诗意，根本不可估量，妙不可言。

　　10.没有一个艺术家知道他对激情的恐惧。

　　11.内心之作，都是孤独之作;都是沉默之作。而且不能分享。

　　不幸的是，人心之间还有共通之处。心的共通之处几乎就是艺术的一切:诗的沉默。(也是一种艺术品。)人从沉默孤单中默默地纺织出将要失去的孤单沉默。在深沉的意义上，沉默，是更深刻的言。它并不向往什么境界，但它一开始就已到达了那里。

　　有什么比沉默包含着更多无法包含的东西呢?心中无法与人交融的必须在沉默中略过或放弃---- 而创作就是对这些沉默和放弃的纪念---- 所有微不足道的心灵都该默默的纺织出来。但人的不幸在于他纺织出的全是他不想要的东西，而他略过、放弃的却是无法重复的证据。(也许艺术的魅力就是这里:与那些失去的，和将要失去的危险的力量游戏，使人性平衡。人无力地---- 事实上也可以一点也不是这样---- 永远在追赶，在纪念。)

　　拿不准时，只要诚实。

　　12.我把毕加索的全部记忆卖给你。因为他，我反而丢失了很多自由的真相---- 所有自由都变成了毕加索的叛变。不胜悲剧。

　　他的深奥就在于他的无耻。可惜，其它的无耻达不到他危险的深度。而他的美妙也是这不可理喻的无耻。其它，我们弄不清楚。

　　13.以前，我努力模仿大师的风格，这个人那个人。那是人在逃避自己呐。但如今我满足于做天然的自己;无论好坏都不逃避---- 如果“自己”还活着的话。

　　要死要活都是很累呵。都不能令人心悦诚服。

　　14.我们总是砍倒竹子来种竹子。

　　不幸的是我们别无选择。

　　15.把所有的东西“神不知鬼不觉”的融入天赋。人要的是东西的稀有，所以要说自己内在的、自己忠诚的东西。用全部的胸膛呼吸。

　　16.严肃的艺术家都是他们自己作品的批评家。

　　应该让人自己来决定如何使用理论。

　　17.重复是为了不断地走回到原来的地方。

　　为什么是原来的地方呢?因为当初呼吸的时候没带着声色喜好。

　　18.人在作品中的悖论、模棱两可，创造了观者可能探索和欣赏的阔广空间，因为那些有趣的思考是通往更真实的世界的。每件真实的事故都在我们身上打开新的器官。实际上我们也乐意理解人荒谬的乐趣。那也是我们内在的东西。

　　所有的误会都是一种新舞台，一次重新汇聚的舞台。

　　19.梦想的时候，眼睛是看不见的。

　　20.我自然而然的表达。用的却是反自然的技法。爱情的深处表达不就是这些嘛。

　　21.艺术是一种趣味，而且终究是为了趣味。(所以不管好的坏的艺术都有自己的乐趣。)---- 谁能告诉我趣味与艺术各自的作用?

　　22.思想不是艺术家的任务。用许多情感做的事不可能很全面。能加以反驳的东西，一进入艺术就成了艺术家手中的玩物。(而且只有这样才对头。)所以我宁要手艺也不要哲学。

　　中国艺术家被逼急了个个都是思想家。只是哲学一露头，艺术就僵化。

　　23.好的艺术家都是好的思想者。好作品的深层结构就是一种哲学的结构。